第十八章 天外有天人外人
孩子们几乎全票通过了与九尾狙结盟的提议，不过这并不等于蛐蛐儿没有跟螳螂抬杠，他俩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找到争吵的话题。比如谈到相当一部分九尾狙是成年人时，蛐蛐儿一语道破螳螂始终回避的话题：大本营的城堡一般来说只允许孩子进入。螳螂提议对九尾狙的大人例外，就像对淡水店的大人那样，这让他的支持率跌了一大半。要知道淡水店的成年人也和这里的孩子一样光着脚，衣不蔽体，生活方式大抵相同，或者说，孩子们的大本营就是一座没有水晶科技的城邦。而蛐蛐儿提议在新城堡建造几座狙击塔，作为九尾狙的地盘，狙击塔通过埋在地下的秘密通道直通城堡外隐秘的出口。这会让孩子们多干不少活，但很好玩，孩子们兴致很高。
螳螂说，帮派的人也可以在深夜沿着秘密通道爬进来砍人，蛐蛐儿就说秘密通道没有别的出口，每条秘密通道通向一座唯一的狙击塔。狙击塔里储存的轻武器只能是长弓一类，没有经过长期训练的人无法使用，而弩砲不仅角度够不着城堡内，动力还来自风车，只有熟悉机械的人才能操作。狙击塔与城堡内的地面之间只能借助摇摇晃晃的绳梯爬上爬下，最好连绳梯也没有，垂下一根打了许多结的粗绳，人双脚踩着绳结，像猴子那样爬上爬下。狙击塔之间则通过不阻挡射界的网筒相连。
九尾狙也有一些孩子，虽然这股势力的活动范围在屯卦位，和震卦位这座属于孩子的城堡隔了整整十五卦，那些瞒着父母偷偷加入九尾狙的孩子只能羡慕，但还有一些小九尾狙的父母都是九尾狙，要不就像震卦位这边的孩子一样，是被救出的孤儿，或者爹不顾妈不管。那些能离家几天的小九尾狙还是会来城堡玩耍，通常是来胳肢城堡里的孩子，但如果反过来被胳肢，九尾狙的孩子笑起来也很开心。蛐蛐儿提议，即使九尾狙的孩子也只能光着脚，光着身子进来，要不是螳螂坚持在城门内建一个衣物柜，只怕蛐蛐儿要让九尾狙的孩子们光着脚从屯卦位走过来。
新城堡还没个谱，狙击塔先建了一座。成年人在塔下笔直而狭小的地道里只能猫着腰通过，而不能挥舞着杀猪刀追击，只要射杀追击的敌人，就能堵住后面一大群人。沿狙击塔的内壁爬上狙击台，只要关闭通道，就能对着塔外追击的人玩打丧尸游戏。当然了，用于下降到地面的绳索还没有安装。
结盟让两股势力都大获裨益。九尾狙学会了使用跳弓，这种戴在脚上帮助奔跑，能将落地时的能量储存起来再把人高高弹起的弓材不能让狙击手悄无声息跳上屋顶，却能在形迹败露遭到追杀的时候帮助逃跑。能弹起小孩的跳弓容易造，能弹起成年人的跳弓不容易造，但是九尾狙既然有制作强弓硬弩的工艺，改进跳弓不难。因为穿脱跳弓必须翘脚趾，否则跳弓会死死地卡在脚上，即使只穿袜子，脱跳弓时也会把袜子扯下来。一些九尾狙也开始光着脚走路。不仅如此，九尾狙还学会了制作护臂、护腿铰接在主体上的盔甲，用于高强度的突击攻坚，光着身子可以从铁肚兜敞开的后上方钻进去，各种战术附件平时就佩戴在上面，穿脱非常方便。
震卦位的孩子们也在九尾狙的帮助下改进连弩战车，操习运用弓弩的战术。九尾狙认为，远程武器是有灵性的，他们对近战武器没有好感，就连矛盾阵也不例外，但仍然对孩子们倾囊相授。也许是因为有同样的观念：攻击强大的敌人是对武器的尊敬，而恃强凌弱则是对武器的亵渎——九尾狙原本以为那只是对远程武器的亵渎。狙击手不需要惧怕耀武扬威的敌人。九尾狙的的战术在小队战和需要乔装而不能穿戴盔甲的战斗中特别有效，但这离不开强弓硬弩。绞盘弩上弦太慢，只能用于狙击，而孩子的小手又拉不开强弓。
要知道在那些远离水晶科技的蛮荒之地，弓箭手的成本可是仅次于重装骑兵。弓箭手不仅需要出色的的臂力，还需要同样高超的技巧。且不说没有瞄具，全凭肢体的感觉瞄准，如果控弦的手姿势不对，弦会从箭旁边滑过，如同空放。一些弱弓能承受空放，但强弓巨大的能量如果没能释放到箭上，弦会被扯断，而弓臂则会炸开，严重时甚至能废掉一只手。所以弓箭手必须从能承受空放的弱弓开始练习，熟练后换成一把又一把更强的弓，经过很多年的训练，等到形成战斗力的时候，孩子们正好也长大了。一支弓箭手队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
至于气脉枪，即使淡水店的人传授城邦人强化经脉的方法，经脉的强化仍然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而且贸然大规模使用这种水晶武器会惊动玄武人，一旦玄武人出手，孩子们努力创造的一切都将荡然无存。玄武人不介意贫民窟里爆发一场又一场冷兵器战争，毕竟披挂着黑曜石盔甲，手持重盾和气脉枪的士兵可以轻松扫荡整片贫民窟，屠杀任何没能及时逃跑的人，无论这些人用哪种冷兵器、用哪种战术反抗。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因为环绕主城的卦环要不断扩建，占用原来贫民窟的地段。每到那时，贫民窟的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逃到沙漠深处，当新卦环建成时，没有渴死在沙漠中的人就能回到新卦环外，重新安家，建立新的贫民窟。
更大的卦环有更大的研究价值，所以最外圈的卦环是玄武城最重要的部分，内圈的旧卦环则被拆掉，或者用来给青少年学徒上课。乌黑的巨型卦环附近满是各种厚重的建筑，分布着实验室、工坊和控制台，无数才华横溢的玄武人在里面忙碌着，起早贪黑。卦环内运转着巨大的能量，不分昼夜，空中时常传来诡异的共振，像沉重的门枢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像厉鬼伴着一阵阵阴风悲鸣。卦环扭曲了附近的物质，空气中不时出现斑斓的离子云，在距离卦环数十海里之外，当乌黑的建筑不再连成一片，露出的岩石常有腐蚀的痕迹，上面生长着状如苔藓或牡丹的粉红色水晶簇。
离卦环越远的地段价值越低，城外是方生方死的贫民窟，城中心则是别墅、养老院、托儿所和园林广场。风信子去过那里，他可以套上假的工作服，伪装成送货员或者实验助理混进去，运作经脉破解那些用水晶控制的门。主城最外侧的门很容易破解，那些门的作用是阻挡贫民窟里不能用经脉控制水晶的“下等人”。要想直通城中心也不难，难破解的是通向实验室的大门。风信子每次只能佯装无意间手扶控制大门的水晶，无论有没有找到破解方法都若无其事地离开，以免引起怀疑。据说玄武人有个规矩：能破解高级门的人，无论从门后的房间里偷走什么都不会被追究，一切损失由设定这扇门的人承担。但风信子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以身试法，何况实验室的大门还没有“高级”到那种程度。
风信子甚至混进过一所实验室，那屈指可数的几次经历给他留下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不是因为残忍的人造经脉植入实验，而是他直觉上怀疑玄武人的实验涉及到一个比晶化人更加危险的概念：魔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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